第37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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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
她正思索的時候, 公交車已經慢騰騰的開過來了。
方從緣收斂心神，眉頭緊鎖的上了車。
和空寂的站牌處全然相反，公交車上人潮湧動, 摩肩接踵，片刻都不得空閑。方從緣將包裏的新手機緊緊地攥在手心裏, 擠在人潮中間, 一路顛簸的坐回了瓊大。
還未到下車的時候，昏昏沈沈的天空中已經飄起了零星小雨，有雨珠兒順著車窗飛揚了進來, 砸在臉頰上, 冰涼中又有些微痛的刺感。
等到公交車一搖三晃的晃到瓊大東門時, 外間的小雨已經變作了瓢潑大雨，方從緣在心裏暗罵了聲“這鬼天氣”，卻還是只能將手機小心翼翼的護在胸口裏，頂著豆大的雨珠一路小跑回了寢室。
回到寢室的時候, 她一身從頭到尾幾乎都要被淋透了。
這時候已是秋季, 秋雨甚是涼人，饒是方從緣體質好也有些受不住，身體都開始微微打寒戰。
潘霜看她這樣, 很是吃驚的問了句，“你怎麽不等雨停了再回來啊？”
“要是這雨一直不停怎麽辦？要是它越下越大怎麽辦？”方從緣輕笑著開口，說話間, 從櫃子裏抽出睡衣睡褲，又拿過桌上的飯卡便徑直去了衛生間洗漱。
很快裏面就響起了“刷刷”的水聲, 潘霜又轉回視線，繼續看電腦上的綜藝節目。
方從緣抖著肩在衛生間裏站了快有半分鐘，也沒有打出半點熱水來，她瑟縮了一下肩膀，取下飯卡又重新刷了一次。
如此這般往覆了四五次，她也不再白費功夫了，探頭出來沖潘霜說，“霜霜，你幫我去外邊看看是不是熱水器沒電池了。”
她的聲音細細的，尾音都有些顫抖。
潘霜忙應了聲，正欲起身出去，蔣優卻突然說道，“是沒電池了，今天中午我想洗個澡就發現打不燃了。”
方從緣抱緊身子，在原地踱步了片刻，還是將幹凈的睡衣褲給套上了。
她才剛穿好，就聽潘霜在外間說道，“緣緣，你先穿好衣服出來等等，我馬上下樓去幫你買電池。”
話音剛落，她拿過桌上的零錢“嘚嘚”的就跑了出去。
方從緣攏著厚實的睡衣褲還是覺得冷，好在她站著等了沒多久，潘霜就已經買好電池回來了。
美美的沖了個熱水澡，身上的涼意總算是消解了些。方從緣在桌邊坐著又看了會兒專業書，最後實在是有些耐不住困倦了，才上床睡覺。
次日醒來的時候，天光大亮。
方從緣迷迷糊糊間隱約聽見了說話聲，像是潘霜的聲音，又像是蔣優的。她猛地甩了甩頭，心道她倆今天起得可真早。
撈過床腳的手機隨意看了眼，這才發現居然已經八點四十了。方從緣有些微鄂，趕忙換好衣褲下了床。
“緣緣，第一次看你睡懶覺誒。”潘霜笑著調侃了一句。
方從緣飛快的紮好頭發開始洗漱收整，聞言白了她一眼，“你怎麽都不叫我一聲？”
潘霜“嘿嘿”的笑了笑，她能說她就是想看看緣緣知道自己睡懶覺後的反應嗎？！
許是昨夜淋了雨著涼的緣故，方從緣看書的時候頗有些心不在焉，往日裏靈光的腦子現下一會兒沈重，一會兒又清醒，看了小半會兒的書活像是在遭罪。
腦袋裏像是漿糊一樣，昏昏沈沈的，方從緣伸手揉了揉太陽穴，覺得自己都快沒法思考沒法進學了。
可是不看書學習又能幹什麽呢？回寢室休息？方從緣直覺那就像是在浪費時間浪費生命。
她側頭向著後方望了眼，身後潘霜正低頭認認真真的看書，眼神專註，相比較前幾天還四處張望開小差的她而言，現在的她可說是天壤之別。
閉目休息了片刻，方從緣感覺到頭腦稍微清醒點了，又低頭拿過專業書開始寫寫畫畫。
但是這樣片刻的清醒是很短暫的，並且之後還帶著持續的鈍痛感。
方從緣強壓下心神又坐了片刻，最後實在是受不住這樣的折磨，徑直將桌上的書收整好，幹脆起身去了外間的走廊裏透透氣。
許是昨夜下了雨的緣故，今天的天空蔚藍一片，澄澈的晴朗。
目之所及處，遠處的崇山疊嶂迷迷蒙蒙 的罩上了一層柔和的乳白色，山巔處有著若隱若現的一抹白，像是冬日的蹤跡快來了一樣。
冷風從廊道中叫囂著灌了進來，吹在面上涼涼的，卻讓她混沌的腦袋開始漸漸的清醒過來。
昨天高揚接的那通電話，還有他一直不言明的態度，都讓方從緣心底有些焦灼。
她開始冷靜的思考高揚，還有高顯玉，甚至是濮亞輝這幾個人，理智的謀劃著自己到底要怎麽做才是最有利的。
思索間，伴著冷風的吹拂，她的感冒似乎又加重了些。
潘霜正出來接水喝，一擡眸就看到了方從緣的身影，她似乎正望著遠方出神。她皺了皺眉，隱約記起緣緣好像出來待的挺久了。
於是她走過去輕笑著問她，“緣緣，你在這兒幹嘛呢？”
“沒什麽，就只是看看風景，順帶放松放松眼睛。”話是這樣說，她精致的眉眼間卻隱隱有些落寞。
就在潘霜出現的一剎那，方從緣已經在心裏定下了主意。左右現在也無事可做，她不如搞搞事算了。
要依著高揚那磨磨唧唧的大男子主義，她要想和高揚“修成正果”還不知得磨到猴年馬月呢，越拖到後邊越是多變數，她幹脆利索點，快刀斬亂麻。
潘霜瞇了瞇眼，直覺不應該是這麽簡單的理由，她垂眸思索了片刻，似乎是明白了什麽，霎時間輕笑著出聲，“你是不是在擔心保研的筆試和面試？”
方從緣沒吭聲，目光仍舊膠著在遠方的某一處，像是在看起伏的山巒，又像是在看隨風漂浮的雲朵。
很游離的視線，卻能讓人隱隱覺察到她的心事重重。
“緣緣，其實我覺得你完全沒必要擔心啦……”潘霜朗聲笑道，“你準備的這麽充分，肯定沒問題的。”
她的話音剛落，卻見方從緣已經轉身看她，水盈盈的美目中有些仿徨，又有些淒楚。
潘霜被她突然的目光看的一怔，直到片刻後方從緣的面上又流露出熟悉的笑意她才松了一口氣。
只是緣緣這笑容，怎麽看都像是在苦笑。
“霜霜，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……”她靜默了片刻，呢喃出聲道。
眉眼間有些踟躕，游移。
潘霜有些莫名，笑著說，“你想說的話就說，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。”
說完，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麽，又壓低嗓音說了句，“你放心，你的事我都不會和別人亂說的，包括蔣優。”
方從緣聞聲立時笑彎了雙眸，似乎這時候粲然微笑的她才是最真實的她一般，眼中有著溫柔，又有著釋然。
她擡眸望了眼周遭，空闊寂靜，陸陸續續的會有幾個學生出來接水。
潘霜見狀了然的笑了笑，沖她說道，“要不我們去湖邊轉轉？”
“嗯。”
湖邊墨綠的垂柳如今只剩下光溜溜的柳枝，連零星掙紮著想要留在枝頭的殘葉也全都泛了黃，湖裏的水是一片死水，在微風的吹拂下雖然會晃起陣陣漣漪，卻也將湖面上的臟汙時不時的袒露出來。
方從緣只看了一眼就惡心的收回視線，嘴裏卻悠悠說道，“我覺得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人……”
平淡無奇的開場白，細微的話語聲中是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都曾有過的遐思。
潘霜卻猛地瞪大眼，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麽勁爆的內容。她還以為像緣緣這樣的學霸，永遠都不會想要談戀愛呢。
方從緣轉眸間看清了她面上詫異的神色，輕笑著勾了勾唇，繼續往下說，“有時候我也不確定這是不是愛情的感覺。”
“做夢的時候有時候會夢見他，看書看到無聊了偶爾也會想起他，發現自己慢慢開始在乎他的感受，總是想要讓他看到更好的自己……”她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通，冰冷的面容卻平靜到不行。
“緣緣……”潘霜踟躕了片刻，最後還是決定將心頭的疑問問出來，“你喜歡的那個人……是蔡大神嗎？”
她的聲音壓得低低的，有些幾不可聞的落寞。
方從緣有些驚詫，立時結束了自己“情竇初開的少女剖析心路的歷程”，轉眸徑直看向她，“你為什麽會這樣想？”
見她面上的詫異不似作偽，潘霜眼中陡然又閃現出了亮光，她笑瞇瞇的問，“難道你說的不是他？”
有隱約的驚喜從她喜不自勝的言語中流露出來。
方從緣莫名其妙的點了點頭，淡淡道，“不是他……”
不是蔡大神又會是誰？潘霜心裏好奇的小人一個勁兒的叫囂著，可她又怕方從緣覺得她是在窺探隱私，只能強忍著不問出口。
她的神色方從緣全看在眼裏，無奈的輕嘆了口氣，方從緣只能繼續出聲，引導著她走向自己想要的那個方向。
“其實我和他是在這個暑假的時候認識的，那時候我去參加立大的高研會……一開始我挺討厭他的，覺得他是個特別不正經的人……”
她又開始喋喋不休了，言談中全是兩人相知相識的過往，潘霜一直安安靜靜的聽著，直到她聽到那人幫緣緣解決了保研的事情後，她終於有些坐不住了。
“原來是他啊！”潘霜不算大的眼眸中染上了點點亮光，笑著說，“我還記得他好像是叫高揚對吧？”
她問的有些不確定，卻見方從緣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。
能互相分享心事的才能稱得上是閨蜜，潘霜卻是第一次有了一種走進方從緣內心的感覺。
以往她雖然和緣緣走的很近，但是這種近更多的只是生理上的距離，而心理上，她總覺得和緣緣還隔了千山萬水似的。
如今方從緣肯把這些最隱晦的少女心事告訴她，潘霜不由得心神都有些激蕩，她用一種過來人般的口氣鼓勵她，“你要是喜歡他就去和他說啊。”
“以我的經驗來看，他百分百的對你有意思，不然何必煞費苦心的幫你這麽多忙。”
方從緣見她稚氣天真的模樣，心頭不免有些好笑，面上卻苦笑著搖了搖頭，“你不知道，他太好了，好到常常讓我覺得自己其實配不上他。”
潘霜這下子有點兒聽不下去了，擰眉說道，“要我看，這世界上就沒有你配不上的人，只有配不上你的人。”
她言辭振振毫不作偽，方從緣眼中突然就生出了一股暖流，不是裝模作樣的淚意，卻是難得真情實感。她忍不住轉身，給了身旁的潘霜一個深深的擁抱。
“唉，不和你說這些了……”她拭了拭眼角的水光，重新笑著說道，“我可能是最近要考試的壓力太大了，所以才總是胡思亂想的。”
潘霜也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，囁嚅著想說些什麽最後卻又止住了。
兩人回去後坐了沒多久，方從緣適才努力掙紮出來的清醒又消散了，清明的頭腦中像是漿糊一樣，一片混亂。
看在眼裏的知識就像是到此一游般，不過眨眼間便又忘得精光。
方從緣在座位上靜默了片刻後幹脆停了筆，扭身同潘霜說了一聲便收拾東西打算回寢室。
潘霜努了努嘴，幹脆也起身收拾好書本跟著她一道走了出來。
“霜霜，你陪我去喝酒吧？”回程的路上，方從緣突然出聲道，朗笑的眉眼間卻有著些許郁色。
喝酒？潘霜的神色有些古怪，輕聲問她，“你幹嘛想要喝酒啊？”
“這不大家都說一醉解千愁嗎？我現在也想試試解千愁是種什麽樣的滋味。”她輕笑著說了聲，看上去卻像是苦笑一樣。
潘霜收回視線，不禁嘆了口氣，情之一字，害人不淺啊！連緣緣這樣冷靜理智的學霸都能一頭栽了進去……
她沒吭聲，只了然的點了點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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還未到下車的時候，昏昏沈沈的天空中已經飄起了零星小雨，有雨珠兒順著車窗飛揚了進來, 砸在臉頰上, 冰涼中又有些微痛的刺感。
等到公交車一搖三晃的晃到瓊大東門時, 外間的小雨已經變作了瓢潑大雨，方從緣在心裏暗罵了聲“這鬼天氣”，卻還是只能將手機小心翼翼的護在胸口裏，頂著豆大的雨珠一路小跑回了寢室。
回到寢室的時候, 她一身從頭到尾幾乎都要被淋透了。
這時候已是秋季, 秋雨甚是涼人，饒是方從緣體質好也有些受不住，身體都開始微微打寒戰。
潘霜看她這樣, 很是吃驚的問了句，“你怎麽不等雨停了再回來啊？”
“要是這雨一直不停怎麽辦？要是它越下越大怎麽辦？”方從緣輕笑著開口，說話間, 從櫃子裏抽出睡衣睡褲，又拿過桌上的飯卡便徑直去了衛生間洗漱。
很快裏面就響起了“刷刷”的水聲, 潘霜又轉回視線，繼續看電腦上的綜藝節目。
方從緣抖著肩在衛生間裏站了快有半分鐘，也沒有打出半點熱水來，她瑟縮了一下肩膀，取下飯卡又重新刷了一次。
如此這般往覆了四五次，她也不再白費功夫了，探頭出來沖潘霜說，“霜霜，你幫我去外邊看看是不是熱水器沒電池了。”
她的聲音細細的，尾音都有些顫抖。
潘霜忙應了聲，正欲起身出去，蔣優卻突然說道，“是沒電池了，今天中午我想洗個澡就發現打不燃了。”
方從緣抱緊身子，在原地踱步了片刻，還是將幹凈的睡衣褲給套上了。
她才剛穿好，就聽潘霜在外間說道，“緣緣，你先穿好衣服出來等等，我馬上下樓去幫你買電池。”
話音剛落，她拿過桌上的零錢“嘚嘚”的就跑了出去。
方從緣攏著厚實的睡衣褲還是覺得冷，好在她站著等了沒多久，潘霜就已經買好電池回來了。
美美的沖了個熱水澡，身上的涼意總算是消解了些。方從緣在桌邊坐著又看了會兒專業書，最後實在是有些耐不住困倦了，才上床睡覺。
次日醒來的時候，天光大亮。
方從緣迷迷糊糊間隱約聽見了說話聲，像是潘霜的聲音，又像是蔣優的。她猛地甩了甩頭，心道她倆今天起得可真早。
撈過床腳的手機隨意看了眼，這才發現居然已經八點四十了。方從緣有些微鄂，趕忙換好衣褲下了床。
“緣緣，第一次看你睡懶覺誒。”潘霜笑著調侃了一句。
方從緣飛快的紮好頭發開始洗漱收整，聞言白了她一眼，“你怎麽都不叫我一聲？”
潘霜“嘿嘿”的笑了笑，她能說她就是想看看緣緣知道自己睡懶覺後的反應嗎？！
許是昨夜淋了雨著涼的緣故，方從緣看書的時候頗有些心不在焉，往日裏靈光的腦子現下一會兒沈重，一會兒又清醒，看了小半會兒的書活像是在遭罪。
腦袋裏像是漿糊一樣，昏昏沈沈的，方從緣伸手揉了揉太陽穴，覺得自己都快沒法思考沒法進學了。
可是不看書學習又能幹什麽呢？回寢室休息？方從緣直覺那就像是在浪費時間浪費生命。
她側頭向著後方望了眼，身後潘霜正低頭認認真真的看書，眼神專註，相比較前幾天還四處張望開小差的她而言，現在的她可說是天壤之別。
閉目休息了片刻，方從緣感覺到頭腦稍微清醒點了，又低頭拿過專業書開始寫寫畫畫。
但是這樣片刻的清醒是很短暫的，並且之後還帶著持續的鈍痛感。
方從緣強壓下心神又坐了片刻，最後實在是受不住這樣的折磨，徑直將桌上的書收整好，幹脆起身去了外間的走廊裏透透氣。
許是昨夜下了雨的緣故，今天的天空蔚藍一片，澄澈的晴朗。
目之所及處，遠處的崇山疊嶂迷迷蒙蒙 的罩上了一層柔和的乳白色，山巔處有著若隱若現的一抹白，像是冬日的蹤跡快來了一樣。
冷風從廊道中叫囂著灌了進來，吹在面上涼涼的，卻讓她混沌的腦袋開始漸漸的清醒過來。
昨天高揚接的那通電話，還有他一直不言明的態度，都讓方從緣心底有些焦灼。
她開始冷靜的思考高揚，還有高顯玉，甚至是濮亞輝這幾個人，理智的謀劃著自己到底要怎麽做才是最有利的。
思索間，伴著冷風的吹拂，她的感冒似乎又加重了些。
潘霜正出來接水喝，一擡眸就看到了方從緣的身影，她似乎正望著遠方出神。她皺了皺眉，隱約記起緣緣好像出來待的挺久了。
於是她走過去輕笑著問她，“緣緣，你在這兒幹嘛呢？”
“沒什麽，就只是看看風景，順帶放松放松眼睛。”話是這樣說，她精致的眉眼間卻隱隱有些落寞。
就在潘霜出現的一剎那，方從緣已經在心裏定下了主意。左右現在也無事可做，她不如搞搞事算了。
要依著高揚那磨磨唧唧的大男子主義，她要想和高揚“修成正果”還不知得磨到猴年馬月呢，越拖到後邊越是多變數，她幹脆利索點，快刀斬亂麻。
潘霜瞇了瞇眼，直覺不應該是這麽簡單的理由，她垂眸思索了片刻，似乎是明白了什麽，霎時間輕笑著出聲，“你是不是在擔心保研的筆試和面試？”
方從緣沒吭聲，目光仍舊膠著在遠方的某一處，像是在看起伏的山巒，又像是在看隨風漂浮的雲朵。
很游離的視線，卻能讓人隱隱覺察到她的心事重重。
“緣緣，其實我覺得你完全沒必要擔心啦……”潘霜朗聲笑道，“你準備的這麽充分，肯定沒問題的。”
她的話音剛落，卻見方從緣已經轉身看她，水盈盈的美目中有些仿徨，又有些淒楚。
潘霜被她突然的目光看的一怔，直到片刻後方從緣的面上又流露出熟悉的笑意她才松了一口氣。
只是緣緣這笑容，怎麽看都像是在苦笑。
“霜霜，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……”她靜默了片刻，呢喃出聲道。
眉眼間有些踟躕，游移。
潘霜有些莫名，笑著說，“你想說的話就說，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。”
說完，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麽，又壓低嗓音說了句，“你放心，你的事我都不會和別人亂說的，包括蔣優。”
方從緣聞聲立時笑彎了雙眸，似乎這時候粲然微笑的她才是最真實的她一般，眼中有著溫柔，又有著釋然。
她擡眸望了眼周遭，空闊寂靜，陸陸續續的會有幾個學生出來接水。
潘霜見狀了然的笑了笑，沖她說道，“要不我們去湖邊轉轉？”
“嗯。”
湖邊墨綠的垂柳如今只剩下光溜溜的柳枝，連零星掙紮著想要留在枝頭的殘葉也全都泛了黃，湖裏的水是一片死水，在微風的吹拂下雖然會晃起陣陣漣漪，卻也將湖面上的臟汙時不時的袒露出來。
方從緣只看了一眼就惡心的收回視線，嘴裏卻悠悠說道，“我覺得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人……”
平淡無奇的開場白，細微的話語聲中是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都曾有過的遐思。
潘霜卻猛地瞪大眼，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麽勁爆的內容。她還以為像緣緣這樣的學霸，永遠都不會想要談戀愛呢。
方從緣轉眸間看清了她面上詫異的神色，輕笑著勾了勾唇，繼續往下說，“有時候我也不確定這是不是愛情的感覺。”
“做夢的時候有時候會夢見他，看書看到無聊了偶爾也會想起他，發現自己慢慢開始在乎他的感受，總是想要讓他看到更好的自己……”她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通，冰冷的面容卻平靜到不行。
“緣緣……”潘霜踟躕了片刻，最後還是決定將心頭的疑問問出來，“你喜歡的那個人……是蔡大神嗎？”
她的聲音壓得低低的，有些幾不可聞的落寞。
方從緣有些驚詫，立時結束了自己“情竇初開的少女剖析心路的歷程”，轉眸徑直看向她，“你為什麽會這樣想？”
見她面上的詫異不似作偽，潘霜眼中陡然又閃現出了亮光，她笑瞇瞇的問，“難道你說的不是他？”
有隱約的驚喜從她喜不自勝的言語中流露出來。
方從緣莫名其妙的點了點頭，淡淡道，“不是他……”
不是蔡大神又會是誰？潘霜心裏好奇的小人一個勁兒的叫囂著，可她又怕方從緣覺得她是在窺探隱私，只能強忍著不問出口。
她的神色方從緣全看在眼裏，無奈的輕嘆了口氣，方從緣只能繼續出聲，引導著她走向自己想要的那個方向。
“其實我和他是在這個暑假的時候認識的，那時候我去參加立大的高研會……一開始我挺討厭他的，覺得他是個特別不正經的人……”
她又開始喋喋不休了，言談中全是兩人相知相識的過往，潘霜一直安安靜靜的聽著，直到她聽到那人幫緣緣解決了保研的事情後，她終於有些坐不住了。
“原來是他啊！”潘霜不算大的眼眸中染上了點點亮光，笑著說，“我還記得他好像是叫高揚對吧？”
她問的有些不確定，卻見方從緣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。
能互相分享心事的才能稱得上是閨蜜，潘霜卻是第一次有了一種走進方從緣內心的感覺。
以往她雖然和緣緣走的很近，但是這種近更多的只是生理上的距離，而心理上，她總覺得和緣緣還隔了千山萬水似的。
如今方從緣肯把這些最隱晦的少女心事告訴她，潘霜不由得心神都有些激蕩，她用一種過來人般的口氣鼓勵她，“你要是喜歡他就去和他說啊。”
“以我的經驗來看，他百分百的對你有意思，不然何必煞費苦心的幫你這麽多忙。”
方從緣見她稚氣天真的模樣，心頭不免有些好笑，面上卻苦笑著搖了搖頭，“你不知道，他太好了，好到常常讓我覺得自己其實配不上他。”
潘霜這下子有點兒聽不下去了，擰眉說道，“要我看，這世界上就沒有你配不上的人，只有配不上你的人。”
她言辭振振毫不作偽，方從緣眼中突然就生出了一股暖流，不是裝模作樣的淚意，卻是難得真情實感。她忍不住轉身，給了身旁的潘霜一個深深的擁抱。
“唉，不和你說這些了……”她拭了拭眼角的水光，重新笑著說道，“我可能是最近要考試的壓力太大了，所以才總是胡思亂想的。”
潘霜也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，囁嚅著想說些什麽最後卻又止住了。
兩人回去後坐了沒多久，方從緣適才努力掙紮出來的清醒又消散了，清明的頭腦中像是漿糊一樣，一片混亂。
看在眼裏的知識就像是到此一游般，不過眨眼間便又忘得精光。
方從緣在座位上靜默了片刻後幹脆停了筆，扭身同潘霜說了一聲便收拾東西打算回寢室。
潘霜努了努嘴，幹脆也起身收拾好書本跟著她一道走了出來。
“霜霜，你陪我去喝酒吧？”回程的路上，方從緣突然出聲道，朗笑的眉眼間卻有著些許郁色。
喝酒？潘霜的神色有些古怪，輕聲問她，“你幹嘛想要喝酒啊？”
“這不大家都說一醉解千愁嗎？我現在也想試試解千愁是種什麽樣的滋味。”她輕笑著說了聲，看上去卻像是苦笑一樣。
潘霜收回視線，不禁嘆了口氣，情之一字，害人不淺啊！連緣緣這樣冷靜理智的學霸都能一頭栽了進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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